每个人孤立在大地心上 被一线阳光刺穿 转瞬即是夜晚 ——夸济莫多 1 陈显贵出生不久，他母亲找人来家给他算了一卦，说是早年不显山不露水，过了四十，人生就如坐上火箭筒，注定嗖嗖朝上钻。陈显贵今年已经四十三岁，在市广播电台当了二十多年播音员，仍是工薪阶层。但他心里一直有所惦记，关于那个术士的话，一遍遍回家问母亲，人家还说啥没有。母亲讲，说你生了一对虎眼，可惜眉毛不好，丢掉了虎威。陈显贵后来便花了不少心思在眉毛上头。因为常年主持活动，不少化妆，每次都勤着叮嘱化妆师，让人家给他换眉形，好不好看不用管，关键是借它走运。可二十年过去，眉形换过许多，重剃了再长也没用，他还是播音员陈显贵，工资随大流推进，稳中有升，升到三千五，便不再动弹。四十岁后，他变成了吊儿郎当的中年人，生活一成不变，没一点儿提气的时候。术士的话似乎得反着听，他如同坐上了潜水艇，正静静往人生的底里沉。可什么又是底？沉到今年夏天的时候，陈显贵突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，模样正发生变化，他久未修理过的眉毛，长得里出外进，看起来像个草莽。这不就是虎威吗？于是在刚刚的那个竞聘大会上，他放任自己说了好些在梦里经历过的想法和设计，在梦里它们都一一成功了，现实里能不能成功，得凭各位给机会。说完，他鞠了个躬，下台还绊了一跤，熟人都看得出来，这是喝了才上去的。可陈显贵一脸严肃，连着摆手，不用人搀，话比平时少，仿佛已脱胎换骨。竞聘到了中午，都去吃饭休息了，下午几个台里领导会当众给出他们的意见，接着才是投票，唱票。陈显贵这次应聘的是电台三大频率之首，新闻频率的副总监。打从他进电台，就在新闻频率里采新闻，编新闻，播新闻，全频率四十多号人，论业务他是第一，除了管新闻，其余别的他都没兴趣了。如今台里，老的更老，小的不来，他估摸着往上走走的时候不到也到了。 吃过饭他到二楼尽头，专属新闻频率的厕所里解手。男厕里一个人都没有，陈显贵尿在发黄的白瓷片上，想到自…